外婆还是姥姥?谁能想到,亲人间的温暖呼唤如今也得严格按照标准进行。最近,有网友在社交媒体上爆料称,上海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课文第24课《打碗碗花》 (李天芳著散文),原文中的“外婆”全部被改成了“姥姥”。
替换的理由何在?很快,有网友找到了去年上海市教委针对这一问题的答复。上海市教委认为,“姥姥”是普通话语词汇,而“外婆、外公”属于方言。上海市教委还指出,“上海是一个改革开放的国际化大都市,人员来自于祖国各地,丰富的语言交融也有利于共建和营造多元、包容、开放、和谐的社会环境。”
教委方面的回应看似理直气壮,却经不起推敲。笔者身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从小到大从未唤过“姥姥”这一称谓。“外婆”承载着吴语地区人民的一份温情,具有不可替代的感情色彩。不知强行将“外婆”改成“姥姥”的教材编写者,是否欣赏过张艺谋导演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哼唱过潘安邦的歌曲《外婆的澎湖湾》,是否会将他们的作品认定为对语言交融的阻碍?
平心而论,叫“姥姥”还是叫“外婆”,事关语言习惯和环境,本无伤大雅。真正的问题,在于潜藏于改写者心灵深处的威权思想。首先,语文教材属于公开出版物。这种随意改动原文的行为,是否征询过原作者的意见,尊重过原作者的著作权?改写者的霸道,与课文所蕴含的温情脉脉,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次,上海语文教材的接收对象主要是上海地区的学生。强行将“外婆”改成“姥姥”,无异于禁止广东人民说“老豆”、四川人民说“老汉”。如此行为,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道理。事实上,要营造教委工作人员口中“多元、包容、开放、和谐的社会环境”,恰恰需要尊重各地人民的语言习惯,而不是用武断地一种语言代替另一种语言。
根据新华社2017年的报道,我国普通话普及率已提高到73%左右,95%以上的识字人口使用规范汉字。也就是说,“书同文”早已在全国范围内实现。眼下,在各大城市中,比推广普通话更为紧要的,应该是传承方言,保护地方文化的根基。何况,方言的生命力正是推动中国文化不断向多元化方向发展的一大动力。“伐开心,买包包”“昏古七”,这两句上海话早已成为网络世界中的流行语言。要知道,在无数使用过它们的网友中,上海人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不过,上海市教委的回应也说对了一点。查阅《现代汉语字典》可知,“姥姥”和“外婆”都衍生自“外祖母”这一称谓,前者被认定为口语化的规范叫法,而后者则被认定为方言。可是,无需做多么艰深晦涩的学术研究,仅凭借日常生活经验,我们就可以对此表示疑问。“外婆”何以成了方言?编写者能否给出一种合情合理的解释?语言习惯,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学术权威在下判断之前,是否深入过群众,了解过他们的心声?
如今,中国正是全球化的最坚定支持者,这也是中国赢得世人尊重的一大原因。可是,要贯彻、领会这一思想并不容易。把“外婆”改成“姥姥”,体现出的正是一部分人思维上的僵化。以“多元、包容”之名,行“单一、狭隘”之实,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李勤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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