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2018｜⑤心有敬畏，行有所止

——编者按——

　　时光留不住。

　　2018年马上翻篇了。

　　这一年，悲伤与喜悦同在，欣慰与焦虑共存。

　　我们纪念改革，庆祝进步，欢呼成就，批评恶行。

　　而社会，也在不断试错过程中寻觅、调适。

　　我们敬畏生命，敬畏自然，敬畏时代，敬畏自己。

　　在历史的磅礴大潮中，期待每一个中国人活出一个自我。

　　有人说，“在推动社会变革的过程中，你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最后一根稻草。你不要去掂量你此前堆积的那根稻草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就说它份量过轻，或者没有重量。”

　　不要担心无力，只要执着就好。

　　你的言说，是时代的回声，也是长城评论的力量之源。

　　致敬，2018！你好，2019！

——关键词：敬畏——

　　特约评论员：马青

　　年末听到一个故事。

　　南京长江大桥经过了两年多封闭维修终于回归了，这座50年前的大桥一共有155万颗铆钉，是当年的工人一颗一颗锤出来的。这次施工时，年轻的工人看到这些排列整齐的铆钉，动作都变轻柔了。他们说，“这些钉子比我爸爸年龄都大，我一定要仔细对待它，只要是好的，我不能碰坏它。”

　　这些经历了五十年风雨的铆钉，居然平均一千颗才只有四颗需要更换。

图片来源：北京晚报

　　当铆钉工对每一次挥锤都心存敬畏时，有些人毫无顾忌地用抹布擦洗客房的杯子。2018年11月14日，微博大V“花总丢了金箍棒”用一段视频曝光了二十多家五星级酒店的卫生问题，包括使用同一块脏抹布或脏浴巾、脏海绵擦拭杯子、洗手台、镜面，从卫生间垃圾桶里回收顾客丢弃的一次性杯盖。随后，“花总”的个人信息遭泄露，甚至收到死亡威胁。2018年，仿佛是酒店业揭黑之年，连锁快捷酒店也没有逃脱，另一段视频曝光酒店床单“暴力蒸白”，带血床单、脏毛巾加工业草酸“混合洗”，外包洗涤全靠良心。酒店还能住吗？能，请自带被褥、毛巾和杯子。

　　所谓敬畏之心，无非是职业有操守，做人有底线。在为所欲为的黑名单上，必须加上长春长生生物的名字。

　　本以为这是2018年最大的医药类黑幕，没想到年终岁末由丁香医生点燃了舆论对权健保健帝国的愤怒。伴随而来的，是市场监管部门的调查组宣布进驻调查的消息。

　　并不是所有被卷入舆论风暴的企业都会一蹶不振，鸿茅药酒就是例外。广州医生谭秦东因网上发帖批评鸿茅药酒而遭到内蒙古警方跨省抓捕，这个案子让鸿茅药酒成为万夫所指，明明是非处方药，却宣称老少皆宜，在全国各省都屡次因虚假宣传被罚，然而那又如何？此案最后是以谭秦东医生道歉，鸿茅药酒撤案结案的。年底，鸿茅药酒依旧作为当地优秀民营企业被公示。那么，权健的未来会如何？一个宣传卫生巾能治疗男性前列腺的企业，一个号称用化妆品治疗癌症的企业，会是下一个长生生物，还是下一个鸿茅药酒？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疫苗案让人担心狂犬疫苗失效，带来的另一个负面后果是，人们对养狗的矛盾更难容忍。一篇宣扬异烟肼毒狗的帖子迅速走红，受到热烈追捧，与之形成呼应的，是杭州遛狗不拴绳的男子暴打了保护孩子的年轻妈妈，以及全国各地频繁爆出的养狗成患的新闻。后来，杭州集中整治狗患，不准早七点到晚七点之间遛狗，又引起了养狗人的反感。城市治理对宠物的管理明显缺失，对流浪猫狗也欠缺专业手段，即使有养狗管理条例，但纸面上的规定得不到有力执行，养狗不拴狗绳，遛狗不收粪便，成了最被国人厌恶的一种社会景观。

　　如果说还有什么行为比不文明养狗更容易触发舆论的，只能是霸座了。2018年8月21日，在济南开往北京的G334次列车上，孙赫在女乘客上车前，先坐在了属于女乘客的座位上，女乘客上车后，他拒绝回到自己的座位，称“无法起身，不能归还座位”。随后，孙赫被人肉搜索，人称“霸座男”，受到治安罚款200元，一定期限内限制购票乘车的处罚。继孙赫之后，霸座女、霸座大妈、霸座大爷、霸座老外接二连三刷爆朋友圈，已经可以集齐七张召唤神龙了。

　　人们惊讶于霸座者的无赖，但更惊讶于对付这类蛮横之人，管理者除了劝说似乎毫无办法。正在审议中的民法典合同编草案已经将霸座行为纳入其中，但有人提醒，修改法律时要有前瞻性，霸座并不只是发生在交通工具上，需要对号入座的也不只是旅客。有人拍到北京喜剧院的一幕，演出开幕前，一名女观众不愿对号入座，工作人员劝解无效，双方发生言语争执，后经警方调解，该观众才离开，此事导致演出延迟开场约10分钟，这个观众并没有受到进一步追责。

　　霸座是小事，小事往往最容易暴露人们对规则的无视。事实上，公共场合的很多争吵往往就是源于微末小节。重庆那辆公交车在从大桥坠落之前，没有人会想到，让满车人命丧黄泉的起因只是一个乘客错过了站。她与司机争吵甚至动手，仅仅三秒钟，整辆车已经冲出了大桥栏杆。有人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虽然放在这件悲剧上未必准确，但是，这很可能是在极端悲剧发生后，人们渴望自救的一种哀叹。

　　渴望自救的还有于海明。当“纹身哥”刘海龙抽出长刀向他挥过来的时候，他无力反抗，然而命运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刘海龙长刀落地，于海明得以捡刀自卫，反手砍杀。检察机关提前介入，和警方一起对此案作出准确定性：于海明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依法撤销该案。此案入选最高检第十二批指导性案例，成为明确正当防卫界限标准的典型。停留于纸面上的权利不是真正的权利，权利被尊重，其实是法律被敬畏。

　　应该被敬畏的还有科学。2018年11月26日，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贺建奎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于11月在中国健康诞生，实验宣称，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病毒HIV。这一消息迅速引起轩然大波，震动了中国和世界。据说，贺建奎的惊人之举有可能对整个人类的基因库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2018年已经到了尾声，等OFO退押金的一千两百万人仍然在线排着队。刘强东虽然不会因性侵而被起诉，但京东能不能走出低谷却不得而知。弑母的男孩明年也才13岁，他还会有未来吗？深圳虐待女儿的父母被刑拘了，他们恐怕要在看守所过年，然而，那个小女孩明年的命运又会如何？

　　为新闻写年终总结，心态总是很微妙。如果只往前看，一个热点接着又一个热点，整个舆论场就像海滩，之前的新闻哪怕再热，也很快被“拍死在沙滩上”。心有敬畏，行有所止，把目光放得更远些，才能意识到事事有关联，世间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