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评论】医生自曝开药吃回扣，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特约评论员 高亚洲（湖南）

　　最近，“回扣”有点忙！继“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心血内科主任杨向军被其博士生举报乱装支架收回扣”引起舆论关注之后，海南万宁的一名医生也因“回扣”上了热搜。

　　与杨向军被举报不同，万宁这名医生是自己举报自己吃回扣，根据这名医生公开的举报信，在其所在的医院，有很多医生存在收受药商回扣的情况，他还点名点姓指出医院管理层对此视而不见，有参与其中的嫌疑。为了增加其举报信的说服力，他还随信附上了自己收受回扣的“证据”。

　　无论是被举报，或是自我举报，涉事医生或医院存在吃回扣的问题，应该基本可以坐实，万宁市卫健委21日晚发布消息称“决定对和乐中心卫生院院长唐某某、药房负责人李某某作出停职审查处理”。医生吃回扣，往大了说，与官员贪污受贿没什么区别，往小了说，这是在坑病人的血汗钱，吃相之丑陋，让人愤慨。

　　吃相丑陋的“吃回扣”，素来为社会所不容，近年来，通过公立医院的改革、制定医疗卫生从业人员廉洁从业规则，以及对曝光个案的严肃处理，吃回扣之风应该说已经得到了有力遏制。遗憾的是，吃回扣却一直还是不少医院的潜规则，在新闻的评论区，就有不少网友痛陈其遭遇医生吃回扣的不愉快经历。

　　作为一种潜规则，自有其独有生存之道。一些医生之所以能这般吃回扣，首先是因为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在其专业范围内，对病人开什么药、用什么样的医疗器械，往往有很大的话语权，也正是源于此，才让一些医药代表死盯着医生，想方设法在药商—药房—医生之间，建立利益链条。

　　吃回扣的暗流涌动，扰乱的不仅仅是医疗卫生这个行业秩序，还会因此破坏医患之间的生态关系，医患矛盾的高发，与吃回扣这个潜规则的存在，有着绕不开的关系。

　　于此而言，这个举报自己的导师收回扣的博士，和海南这个自我举报的医生，或许不能否认其背后存在其他动机，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在打击“吃回扣”的问题上，他们是勇士。自我举报的医生也直陈自己的举动，是为了“净化卫生院的行医环境”，值得点赞。只是，一个人的举报，是否真的能实现“净化环境”的目的呢？

　　还有一个值得担忧的问题是，这个自我举报的医生会不会因为破坏利益链而成为当地医疗卫生领域的异类，遭受各种或明或暗的打压呢？在孱弱的生态里，作为一个“敢于说出真话的孩子”，遭遇不待见，并非没有前例，比如此前那个说出“领导的安全帽要比农民工的更安全”真相的农民工，却因此遭遇过失业。

　　面对一个行业的失序，个人意识或道德的觉醒，虽然值得致敬，但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路径依赖。治吃回扣的最靠谱路径，还在于建立切断这条利益链的制度规则。

　　这些年来，为根治“吃回扣”，很多人都开出了“药方”，比如建立覆盖全行业的监督机制，比如对医药代表的职业行为进行规范，比如重构医生收入体系等等。遗憾的是，这样的机制建设，虽然有推进，但步伐略显蹒跚，比如在2017年，有关部门曾发布《医药代表登记备案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但至今没见进展。

　　回到此次海南万宁的回扣事件，当地卫健委相关负责人表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收到此事的举报，但调查工作仍未开始，问及原因，竟然是因为“近期一直在准备国家卫生城市的考核工作”，面对一个地方卫生院可能存在的“集体吃回扣”乱象，竟远没有卫生城市的考核重要，如果乱象真的存在，所谓卫生城市的意义又何在呢？其背后，到底是不能还是不为，我们当有所追问。

　　于此而言，最难得，可能不是寻找治吃回扣的“药方”，而是能否坚决地按方“抓药、熬药、喂药”。